11.01.2007

給帝王把脈——行走在宮廷裡的御醫們(上)

序 言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延年益壽,古代的那些大權在握的帝王,更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但人吃五穀雜糧焉會不得病?帝王們儘管身邊有醫術精湛的御醫在伺候著,可有的還是忍不住去吃小灶,找些仙丹服用,希冀長生不老,到仙境瀟灑走一回。給帝王把脈的御醫們,縱然有一技之長,時不時獻出個宮廷秘方,名播朝野,賞賜百千強,但也必須一顆紅心,兩種準備。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帝王的脾氣陰晴不定,說翻臉就翻臉;宮廷內更是逐鹿權欲的修羅場,殺機四伏,風雲詭異莫測。向左一步是天堂,向右一步是地獄!如履薄冰,殫精竭慮,這才是御醫人生命運的真實寫照。

開篇:溯本求源說御醫    
  像中國的歌舞源自于遠古的巫一樣,中醫中藥也是由巫分解出來,並逐步自成體系。醫者救死扶傷,不知解除了多少人疾病的痛苦。而一些名醫的醫術更是“出喪的靈車能返回,要埋的死人能復活。”

  遠古的人類,刀耕火種,生活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中,尚談不到“科技”二字。那時主宰人類精神的是巫,醫術不過是巫的附庸品,一種炫耀法術的必備手段。當時人們認為,疾病是神對人的懲罰,或是有妖魔作崇,因而有了病要禱告神靈,要作法驅邪。諸如占卜、求神、驅邪的活動,自然都是由巫師一手操持的。驅邪的表演節目結束後,巫師便把符水賜給病人,這符水就是藥。因為這事兒巫師心中最清楚:求神、驅邪僅能在心理上起到精神作用,想真正見療效的還得服藥。

夏商周時代,人們就已經開始運用一些藥物、針灸乃至按摩、食療、藥酒療法等方法來診治疾病。負責當時宮廷醫藥的醫官叫“疾小臣”,這可以算是最早出現的御醫了。這階段儘管是巫醫共存,巫一直處於大哥大的地位。《山海經》一書中,就有許多巫與巫醫的活動時的描述,如強調:“皆操不死之藥以拒之”,就充分反映出殷商時期的王室醫療雖仍以巫為主體,也交織著醫、巫之間的矛盾鬥爭。在決定國家或宗族命運的祭祀大舞臺上,巫始終擔綱著副導演兼領銜主演,手舞足蹈的巫師,如鬼魅附體,口吟“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快顯靈……”令所有的人只有戰兢兢的匍匐在地,等待神靈裁決的份兒。這般威風的巫想不壓醫一頭都不行。  

  周代時,醫才與巫分庭抗禮,過起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朝廷中,巫師專門掌管占卜、祭神、驅邪;醫師則負責發佈醫學方面的政令、採集藥物,以及醫治病人和傷患。醫與巫職責分離,在醫學發展史上,無疑具有里程碑意義。從那時起,醫學有了初步的分科,且責任十分明確:

第一篇:春秋戰國時代
    
第一章:第一位留下惡名的御醫    

管仲是春秋時期的大名人,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大改革家。西元前685年,齊桓公姜小白拜管仲為相國,對齊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政治、經濟改革。  

  特別對外開放,對內搞活,管仲搞得尤為有聲有色,他建議齊桓公採用招商引資的辦法,為各諸侯國的商人們建築住所。另外還制定出更為誘人的招商細則:帶著一輛馬車來齊國經商的商人,齊國除了提供住所,還免費供給食物;帶著三輛馬車來齊國經商的商人,齊國除了提供住所、食物,還免費提供馬的飼料;帶著五輛馬車來齊國經商的商人,齊國還有提供僕人等高級的配套服務,另外建立起紅燈區,對於這些常年奔波在外的國際商人來說,美女加上美酒無疑更具有誘惑力。  

  不僅要讓商人們紛至遝來,還要讓他們在齊國安居樂業。管仲又亮出優惠政策的牌子:減少各種稅費的徵收,只徵收經商營業額的2%。各國商人們的眼睛都差點燃起了火苗子:“天哪,到齊國做買賣幾乎是免稅的!”表面看來,齊國減少了稅收收入,會因為招商賠了錢,其實不然。當其他諸侯國的富商們都跑到齊國去做生意,自然同時也將大量財富帶到了齊國。

齊國由於管仲實行改革,幾年間就像吹氣一樣強盛起來了。在他的輔佐下,齊桓公尊周室,攘戎夷,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很快就一躍成為春秋五霸之首,桓公尊其為仲父。

    西元前645年,為齊桓公創立霸業嘔心瀝血的管仲患了重病,齊桓公去探望他,詢問他誰可以接替相位。管仲說:“國君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臣下的。”

齊桓公問:“你看易牙怎麼樣?”管仲說:“易牙為了滿足國君的食欲要求不惜烹了自己的兒子以討好國君,沒有人性,不可為相。”

桓公又問:“常之巫知道人的生死,能治重病,這樣的人也值得懷疑嗎?”管仲回答道:“死生,是有一定的;疾病,是人體失常所致。主君不順其自然,守護根本,卻完全依賴于常之巫,那他將國君無所不為了。”    

齊桓公又問道:“開方如何?”管仲搖頭說:“衛公子開方捨棄了做千乘之國太子的機會,屈奉于國君15年,父親去世都不回去奔喪,如此無情無義,沒有父子情誼的人,如何能真心忠於國君?況且千乘之封地是人夢寐以求的,他放棄千乘之封地,俯就于國君,他心中所求的必定過於千乘之封。國君應疏遠這種人,更不能將相國大權交給他了。”    

齊桓公又問:“易牙、開方都不行,那麼豎刁怎樣?他寧願自殘身肢來侍奉寡人,這樣的人難道還會對我不忠嗎?”

管仲還是搖搖頭:“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是違反人情的,這樣的人又怎麼能真心忠於您呢?請國君務必疏遠這幾個人,寵信他們,國家必亂。”管仲說罷,見齊桓公面露難色,便向他推薦了隰朋:“此人為人忠厚,不恥下問、居家不忘公事。只有隰朋才可以幫助國君管理國政的。”

  常之巫是齊桓公的保健醫生。他醫術高明,手到病除,桓公對他非常倚重,以為有他在身邊,保准能身體康健,延年益壽。再加上常之巫天生著一張巧八哥似的嘴,甜言蜜語不斷,因此尤得桓公的寵愛。可常之巫對當技術官僚並不感冒,總想把腦袋削個尖,參與國家大事,進入政治圈子,過把呼風喚雨的隱,自然與易牙、豎刁之流臭味相投,打得火熱。  

  遺憾的是,齊桓公並沒有聽進管仲的話。管仲病逝後,齊桓公就把這位賢相的病榻前忠言拋到爪哇國去了,重新啟用易牙幾人,結果釀成了一場大悲劇。  

  兩年後,齊桓公病重。常之巫認為機會來了,忙從宮內跑出來,找到好友易牙、豎刁說:“桓公病得夠嗆,活不了幾天了。”易牙、豎刁一聽桓公要死,便與常之巫串通一氣,陰謀作亂。把宮門堵得嚴嚴實實,把宮牆砌得高高的,不讓任何人通行,假借桓公的名義發號施令。

有個宮女乘人不備,越牆進入內宮。齊桓公正餓得發慌,見有人過來,便連喊:“稀飯,稀飯。”但宮女找到一點水。齊桓公喝了水,稍有些精神,便尋問外面的情況。宮女就把常之巫等人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 

   齊桓公仰天長歎,懊悔地說:“如死者有知,我有什麼面目去見仲父啊?”說罷,用衣袖遮住臉,活活餓死了。  

  桓公死後,宮中大亂,齊桓公的幾個公子為爭奪王位而互相殘殺,致使齊桓公的屍體停放在床上六七十天無人收殮,以至屍體腐爛,爬滿了蛆蟲。  

  易牙等人便借內官之有權寵者大開殺戒,群吏所剩無幾。後來逃亡到宋國的齊孝公,在宋襄公的幫助下,回國平定內亂,治了易牙、豎刁等人的罪。當然,常之巫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    常之巫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家的腳,只可惜的是管仲一手創建的改革開放的大好局面,也就這樣被這個利慾薰心的傢伙給斷送了,齊國此後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嘗到稱霸天下的“鮮桃子”。


第二章:“病入膏肓”  

  春秋無義戰,諸侯爭霸,戰亂頻頻。在這個大動盪的時代裡,所謂適者生存。經過300多年的兼併戰,諸侯國的數量大為減少,那些一城一個宗族的小國家被淘汰出局,強國變得更加壯大。政治、經濟和科技、文化方面,百家爭鳴,與時俱進。法家、儒家、兵家、墨家、陰陽家縱橫捭闔。貴族獨佔土地的制度逐漸打破,人們已扛著鐵制的農具去開荒種地興修水利了。在《春秋》裡,還出現了世界上最早對“日食”和“哈雷慧星”的記載。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醫學也有了重要的發展,也產生了很多名醫。春秋時代秦國的醫緩、醫緩就是當時最為著名的兩位御醫。  

  西元前581年,晉國的國君晉景公姬據生了重病。晉景公當時正迷信著巫術哪,他知道桑田那邊有一位巫人(史書上稱為“桑田巫”),就用重金把這巫人請來。巫人通過一番占卜,便一口咬定晉景公的病是因為有兩個鬼魂在作祟。那就是先前被晉景公殺死的兩個晉國大夫趙同和趙括的鬼魂。誰知接下來,“驅邪”的巫術卻一再演砸,晉景公的病情是越發的見重。

後來,晉景公聽說相鄰的秦國有一個良醫,以為這下子可算是抓住一根稻草了。於是就向秦國告急救援。  

  當時,秦國(今陝西一帶)和晉國(今山西和河北南部一帶),是相鄰的兩個強國。他們為了自身利益的需要,彼此通婚,結成關係密切的親家。春秋霸主之一的秦穆公,迎娶的夫人就是晉獻公的女兒;晉獻公的兒子晉文公,也是春秋五霸之一,他的夫人文嬴,便是秦穆公的女兒。後人稱兩家聯姻,就叫“秦晉之好”。因為這層關係,秦桓公便親自派遣御醫緩去為晉景公治病。  

  醫緩還沒到,晉景公在恍惚中做了個夢。夢見了兩個小孩,正悄悄地在他身旁說話。一個說:“那個高明的醫生馬上就要來了,我看我們這回難逃了,我們躲到什麼地方去呢?”另一個小孩嘿嘿笑道:“這沒什麼可怕的,我們躲到肓的上面,膏的下面,無論他怎樣用藥,都奈何我們不得。”  

  秦國和晉國雖是近鄰,醫緩來到晉國,他詳細診察了晉景公的病情後,直言不諱地說:“疾病在肓之上,膏之下,用灸法攻治不行,扎針又達不到,吃湯藥,其效力也達不到。這病是實在沒法子治啦。”  

  晉景公聽了,心想醫緩所說,果然驗證了自己夢見的兩個小孩的對話,便點了點頭說:“你的醫術真高明啊!”說畢,叫人送了一份厚禮給醫緩,讓他回秦國覆命去了。  

  正如醫緩所言,不久晉景公便在上廁所時昏厥而死,成了池中之物。

醫緩從醫學的角度作出的預後診斷,與“桑田巫”的鬼魂之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醫巫不兩立”的時代裡,醫緩此舉無疑是對巫的粉絲們一記當頭棒喝。  

  “病入膏肓”也從此就成為典故流傳下來。古以膏為心尖脂肪,肓為心臟與隔膜之間,膏肓之間是藥力不到之處。人們習語中的“病入膏肓”,就含有“不治之症”或“難治之症”的意思,意指病已危重到了無法救治的地步,亦喻事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黃帝內經•腹中論》中說:“帝曰:人有身體髀股(骨行)皆腫,環齊而痛,是為何病?岐伯曰:病名伏梁,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肓之原在齊下,故環齊而痛也,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  

  後世的醫書中,膏、肓經常出現在說明人體生理病理的術語之中。膏肓在這裡特指包裹保護心臟的脂膜,也就是心包。膀胱經的第四十三個穴位叫做膏肓俞,位於背部第四胸椎棘突下旁開3寸,緊鄰心包經的背俞穴厥陰俞。此穴解剖位置下面是肝臟左葉,歷來禁針。心包是心的宮城,心為君主之官,不受邪,心包代受。《靈樞•邪客》中說:“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包絡。”所以病入膏肓就意味著病邪侵入到了人體最後一道防線,艾灸火攻、針刺、服藥都達不到,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一樣沒咒念了。  

  說到針灸,中醫學界一直把黃帝視為“針灸之祖”。黃帝是傳說中中原各族的共同領袖。現存的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醫學理論大作《黃帝內經》,即系黃帝與醫官歧伯、雷公等討論醫學的著作。此書治療方法多用針刺,故對針刺的記載和論述亦特別詳細,對俞穴和刺闔、刺禁等記錄較詳。  

  其實,《黃帝內經》不過是後人的託名之作。遠古時期的華夏大地,不是戰火紛飛,便是洪水肆虐,黃帝除了忙於征戰,還要組織人民群眾重建家園,不可能走遍千家萬戶,一根銀針治百病去。但這部《黃帝內經》確實在歷史上對我國人民保健事業出了不少力,直到今天,中醫們在臨床實踐的當口,仍要時不時地翻開《黃帝內經》,尋找對症下藥的靈感。 
 

第三章:荒淫無度終傷身  

  春秋時期,秦國雖非地處中原,可有股後來者居上的衝勁,文化、經濟都比較先進,醫學也處於領先地位,有“秦多名醫”之譽。醫和,也是春秋時期秦國的一位牛氣沖天的御醫,他行醫的年代比醫緩稍晚,他醫術超群,有與醫緩同樣的知名度。那時一般人沒有姓,他們的名字分別叫和、緩,因為他們是名醫,故人稱他們為醫和、醫緩。後人出於對醫和、醫緩高明醫術之崇敬,就時常以“和緩”並稱,來譽稱名醫。  

  據《左傳》及《國語•晉語》的記載,西元前541年,晉平公姬彪患了疾病,向秦國求醫,秦景公嬴後派醫和去給晉平公治病。  

  那時的王公,無不過著燈紅酒綠,夜夜新郎的日子,即使是一代雄傑晉平公也不能免俗。醫和為晉平公診病後,說道:“這病已經不能治了。這種叫做‘蠱’的病,病因不是鬼神作怪也不是飲食失調,而是因為過分親近女色的緣故。沉迷於女色而最終喪失了意志,良臣將要死去,上天也不能保佑。”

晉平公大感驚詫,就問:“難道女子就不能親近嗎?”醫和回答說:“對待情欲,一定要有節制和限度。先王的音樂,是用來節制百事的,所以有五聲的節奏,快慢、本末以互相調節,聲音和諧然後降下來。五聲下降後,就不允許再彈了。這時候再彈就有了繁複的手法和靡靡之音,使人心煩耳亂,就會忘記了平正和諧,因此君子是不聽的。事情也像音樂一樣,一到限度,就應該停止,不要因此失控。君子接近妻室,是用禮來節制的,不是用來煩心的。”  

  醫和接著闡述了引發疾病緣由的病理:“天有六種氣候,派生為五種口味,表現為五種顏色,應驗為五種聲音。凡是過了頭就會發生六種疾病。六種氣候就叫做陰、晴、風、雨、夜、晝,分為四段時間,順序為五聲的節奏,一切超過了限度就是災禍:陰沒有節制會得寒病,陽沒有節制會得熱病,風沒有節制四肢會得病,雨沒有節制腹內會得病,夜裡沒有節制會得蠱惑病,白天沒有節制會得心病。女人,屬於陽事而時間在夜裡,對女人沒有節制就會發生內熱蠱惑的疾病。現在您沒有節制自己,不約束自己,能不發展到這種地步嗎?”  

  在當時,晉平公也是咳嗽一聲,就足以令天下諸侯變色的強勢人物,可卻被醫和這一番話說得面色如土,半晌才說出一句話:“良醫啊!”當即贈給醫和很貴重的禮物,讓他風風光光地返回秦國。

在當時,晉平公也是咳嗽一聲,就足以令天下諸侯變色的強勢人物,可卻被醫和這一番話說得面色如土,半晌才說出一句話:“良醫啊!”當即贈給醫和很貴重的禮物,讓他風風光光地返回秦國。  

  晉國的大臣趙文子忍不住追出宮門,問醫和:“我和晉國的幾位公卿大夫們得以輔佐國君成為諸侯盟主,至今已經八年了。國內沒有發生動盪,外面諸侯們也沒有二心。你為什麼還說‘良臣將要死去,上天也不能保佑呢?”  

  醫和冷冷道:“我是在預言即將發生的事。我聽說‘正直的人不輔助偏邪的人;光明磊落的人不為暗昧迷惑者謀事。巨木不長在高險的位置;松柏不生在潮濕的地方’。您不能直諫君主、使其不被女色迷惑,竟使君主生出這些病來。而您還不知自退,反以自己的政績為榮。僅僅八年的時間也值得一誇,這怎麼能保證國家的長治久安呢?”  

  趙文子奇怪地說:“做醫生的怎麼還管到國事上來了?”醫和回答說:“上等的醫生可以治國家的毛病,其次才是治人的病。我這醫官本來也是一個官呀!”  

  趙文子接著問:“晉平公還能活多久呢?”醫和回答說:“如果諸侯繼續擁護他當盟主,他最多能活三年;如果不再支持他當盟主,他也活不過十年;超過十年以後,晉國必有大災難。”    趙文子又問:“那麼什麼是蠱啊?”醫和神秘兮兮地回答說:“這是沉迷惑亂所引起的。在文字裡,器皿中毒蟲是蠱。稻穀中的飛蟲也是蠱。在《周易》裡,把女人迷惑男人,大風吹落山木叫做“蠱”。這都是同類事物。”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趙文子便死了,諸侯也開始背叛晉國,擁立楚國為盟主。魯昭公十年,晉平公也去世了。此後,晉國的國勢便每況愈下,直到最終被三家瓜分,連名字都從春秋歷史上消失了。醫和的預言一個個全都準確的兌現了。  

  醫和對晉平公的這一番議論疾病成因的話,蘊涵了陰陽學說及人與自然息息相關的樸素唯物主義哲學觀念,並首次提出了“六氣致病”的醫學新論點。特別是醫和關於人應該節欲的觀點,充分體現了中醫養生學思想。這些見解,即使是在今天也依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如果僅僅把醫和所作出的診斷視為一篇早期關於宮廷養生的精彩論述,顯然是隔著門縫看人把他瞧扁了。

  就像開水一定要燒到100度一樣,因為未燒開的水含有大量活躍細菌,飲用會得腸胃炎,拉稀壞肚子跑廁所。但開水如果久沸則會破壞掉水中含有對人體有益的有機成份,如果再繼續燒下去,就會把壺底燒穿。一切事物的發展都須有個度。醫和的話中顯然隱喻著人生哲理,有人講中醫不僅是一門技術,而且還是一種傳統哲學,這話算是說對了。 
 

第四章:客串御醫角色的越王

  春秋晚期最具傳奇色彩的劇碼當屬吳越之間的爭霸戰。
  到了春秋後期,吳國和越國開始振興,他們之間不斷進行戰爭。吳國建都于姑蘇(今江蘇省蘇州市),越國建都於會稽(今浙江省紹興市),兩國交鋒,越屢敗于吳,只好向對方年年進貢。但到了越王勾踐即位時,越國的力量也逐漸走向強盛,勾踐便感到自己翅膀已硬,該是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時候了。

  西元前494年,越王勾踐聽說吳國在國王夫差帶領下,晝夜操練軍隊,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大舉進犯越國。他猶如猴屁股著火,變得坐立不安起來,便想趁吳國準備得不夠充分,來個先發制人。謀臣范蠡知道勾踐心情急躁,對吳軍的實力缺乏清醒的認識,冒然出擊,難免要吃敗仗,便坦言規勸。  然而,此刻勾踐的腦袋恐怕高燒不下40度,火速調動全國精兵3萬人,北上攻吳,與吳兵戰於夫椒(今江蘇吳縣太湖中椒山)。結果,勾踐碰個頭破血流,大敗虧輸,帶著5000殘兵退到會稽山(今浙江中部,主峰在嵊縣西北)時,又被吳軍團團圍住。


  身陷絕境的勾踐就差嚎啕痛哭了,他無比淒然地對範蠡說:“我不聽先生之言,故有此患。眼下應該怎麼辦?”範蠡說:“國家傾危,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卑詞厚禮,賄賂吳國的君臣;倘若不許,大王要不惜賣身為奴去侍奉吳王,再徐圖轉機。”生存畢竟比面子重要,勾踐咬咬牙,就讓大夫文種前往吳軍大營請求議和。

於是,越國先用美女、寶器買通吳國權臣太宰伯嚭。使之轉獻吳王夫差,然後再派文種前去乞和。吳王夫差心有所動,便要許和。這時,大臣伍子胥百般諫阻,吳王終是不聽,允諾與越國講和。
  勾踐委託文種暫理國政,然後收拾庫藏寶物,裝入車輛,直接送往吳都;同時在國內選出330名美女,300人送給夫差,另30人暗送太宰伯嚭。勾踐攜帶妻子和大臣范蠡等前往吳國。  越王君臣數人到達吳都見到夫差,當即進獻美女寶物。並極力奉承獻媚;再經伯嚭一旁幫腔,勉強取得夫差的諒解。夫差派人在闔廬墓側築一石室,把勾踐夫婦驅入室中,脫去所穿衣冠換上罪衣罪裙,使其蓬頭垢面地從事養馬等賤役。每當夫差乘車出遊,勾踐都要當馬車夫,手執馬鞭徒步跟在馬車左右。路過通行鬧市時,吳人指著說:“快來看呀!那個就是打了敗仗的越王——”譏諷嘲弄之聲不絕於耳。勾踐低頭急走,把羞辱和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

  勾踐居於石室,出入于馬廄,范蠡侍奉於左右,寸步不離,並隨時開導、出謀劃策。

  夫差對勾踐並不放心,派人暗暗探察囚徒的所作所為。但見他們竭力養馬、灑掃,晝無怨恨之語,夜無嗟歎之聲。夫差滿以為他們誠心降服,無心還鄉複國,漸漸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  一次,夫差染病。範蠡探知這不過是個尋常小疾病,不久即愈,便與勾踐商定一個計策,讓他去嘗糞蔔疾,以取悅於夫差。勾踐聞言大喜,立即求見吳王,探視他的病情。勾踐伸手蘸起夫差的一塊大便,放在口裡咂了咂,大聲祝賀說:“大王的病,近期即可痊癒。”

  夫差詢問緣故,勾踐依照範蠡所囑,說:“臣曾跟人學過醫術,只要親嘗一下病人糞便,可知生死壽夭,大王糞便味酸而苦,與穀味相同,由此知道大王的病不必憂。”

  夫差聽了,心裡十分高興,立即決定:勾踐夫婦搬出石室,可住附近民房,仍然養馬。

勾踐這次客串御醫角色的表演極為精彩,不久,夫差病癒。正如範蠡預料的那樣,吳王決定釋放勾踐回國。並命人置辦酒席,隆重地歡送勾踐還越。

  伍子胥氣得白髮亂抖,對夫差說:“勾踐嘗大王糞便,是吃大王之心啊!”夫差不聽,如期釋放勾踐回國。

  嘗過夫差糞便的勾踐,後來“臥薪嚐膽”時,估計再品嘗味道堪比黃連的苦膽也僅僅是小菜一碟的事了。

  西元前473年,勵精圖治的勾踐終於打敗了吳國,吳王夫差自殺。

  媚以不恥為最。連上司的大便都能品嘗,上司焉能不被感動,自然下面什麼事都好辦都好解決了。只有討得上司的歡心,上司的心中才能有個你。

  後來,糞便檢查成了西醫臨床常用的化驗方法之一。通過對糞便顏色、組成和性狀,以及顯微鏡下檢查有無寄生蟲卵等致病菌,進而判斷患者的胃腸、胰腺、肝、膽功能狀態是否OK。  至於西醫是不是從勾踐嘗吳王糞便的故事中受到某些啟發,把檢查患者的糞便作為臨床常用的化驗方法尚待考證。


第五章:千萬別把這後背當成我的背
  戰國時期,秦國又出了一位叫醫竘的明星御醫。  在《屍子》一書中,有關他的事蹟是這樣說的:“有醫竘者,秦之良醫也。為宣王割痤,為惠王治痔,皆愈。張子之背腫,命竘治之,謂竘曰:‘背非吾背也,任子制焉。’治之遂愈。竘誠善治疾也,張子委制焉。夫身與國亦猶此也,必有所委制,然後治矣。”
  但在戰國期間,秦國當過一把手的王公並沒有叫宣王和惠王的,這個惠王應該是執政秦國的惠文王,宣王則是在齊國做老大的田辟強。這樣看來,醫竘倒是一位奮戰在醫療戰線上的國際主義戰士。當然,他能夠不遠千里萬里,從陝西到山東去出診,也不能擺脫為秦國創造外匯收入的嫌疑。
  《屍子》的作者叫屍佼,魏國曲沃(令山西省曲沃縣)人,亦有魯人,楚人之說。先秦諸子百家之一,後人尊稱其為“屍子”。考據過他出身的歷史專家,認為他曾是讓秦國富強起來的大改革家商鞅的恩師,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屍佼只是當年商鞅家裡的門客。屍佼一生中對於社會改革、對於哲學思想都有重大的貢獻,他為商鞅“謀事畫計,立法理民”確是事實。在事關醫竘的文章中,屍佼不過是借題發揮,抒發自己的對社會改革的一些見解。

宣王和惠王都是國家元首,張子也是國家領導人級別的人物,從那句“命竘治之”中,我們就可以推斷出他的地位是多麼的顯赫,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國際大騙子——秦國宰相張儀。張儀的後背生了腫瘤,就對找來的醫竘說:“千萬別把這後背當成我的背,你大膽處置吧。”醫竘放手動刀,果然治癒。割腫瘤在古代算得上是個危險的手術,醫竘所以能手到病除,全在於張儀的信任和支持。人的身體疾病治療與國君處理國家的危難是一個道理,一定要敢於對下面的官員放權,這樣,他們才能放開手腳,把才華超水準地發揮出來,國家面臨的危難也就會得到有效的治理了。
  痤就是痤瘡,一種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性皮膚病。人們俗稱的“青春痘”、“壯疙瘩”、“粉刺”。中醫稱為“肺風”、“面瘡”。痤瘡在青春期發病率高達95%,其皮損主要發生於面部、胸部、背上部及肩部。以黑頭粉刺、丘疹、膿瘡為主,也有結節、囊腫、瘢痕等不同形態的皮膚損害出現。其發病機理一般認為與皮脂分泌亢進、皮脂腺導管角化、導管內細菌增生及異常炎症反應有關。此外,像攝入高糖、高脂飲食,吃辛辣食品及巧克力,飲用濃酒、可哥、咖啡等熱性飲料,演員經常使用油彩化妝,消化功能紊亂,便秘,口服避孕藥等,均可促進痤瘡的發生和發展。長期服用溴化物、碘化物及皮質激素等也可引起痤瘡。各位同志可要小心噢!

從中醫學的角度來看,主要有血熱偏盛、肺胃積熱、外感風熱、氣血凝滯和血鬱痰結等方面。身體血熱偏盛,是痤瘡發病的根本;飲食不節、外邪侵襲是發病的條件;血熱痰結會使病情雪上加霜,變得複雜深重起來。

  在中醫的眼裡,治療痤瘡不是什麼難事,一般採用清熱祛風、涼血利濕、消積導滯的方法,內外合治。

  內服中藥:枇杷葉、桑白皮、黃芩、土茯苓、白鮮皮、刺蒺藜、生山梔、連翹、香白芷等藥物。

  外治方法:中藥薰蒸。採用中藥蒸面治療儀對痤瘡部位薰蒸,瀉熱排毒,清熱散結,有效治療痤瘡;藥面巾濕敷。應用中草藥汁對面部進行濕敷,通過皮膚、毛孔吸收起到瀉熱排毒,清熱散結祛斑,滋潤面部達到嫩膚,有效治療痤瘡,色素斑,讓臉蛋像煮熟的雞蛋清一樣白皙而富有彈性。  國君是公眾人物,他的臉皮往往代表了國家形象,想那臉上生滿痤瘡的齊宣王如何不煩惱?總不成戴張人皮面具或者蒙面去參加國宴和新聞發佈會?於是,醫竘又幹起美容師的勾當,為宣王割痤整容,改頭換面,歷史上的第一個“人造美男”就此宣告誕生。

  痔瘡又叫痔或痔核,包括內痔、外痔、混合痔。外觀看是一塊在肛門內外突起的肉。它的病理學觀察,可見直腸末端粘膜下和肛管皮下的靜脈叢發生擴大、曲張,而形成靜脈團,間或有小血栓的靜脈血管,晚期內痔也可以有動脈血管的擴張、彎曲。因此,痔瘡的病理改變,實質上與人體其他部位靜脈曲張所致的靜脈血管團一樣。對此,中醫學有更精闢的闡述,《醫學綱目》雲:“在人九竅之中,凡有小肉突出者皆曰痔,不獨生於肛門邊。”

到春秋戰國時期,醫療經驗已積累到相當程度,從《五十二病方》所載藥物療法可以看出當時已普遍使用複方,其醫療技術與方法已有藥敷、藥浴、煙熏、蒸氣熏、熨法、砭法、灸法、按摩、角法、外科手術等;書中所載用狗膀胱套竹管插入肛門吹脹,以引出痔核加以割除,這種割除法可謂十分絕妙。

  醫竘在為坐立不安的秦惠文王治病時,手頭上一準是握了根套著狗膀胱的竹管。

  而張儀背上的腫應該是一種良性腫瘤,可能是常見的脂肪瘤。脂肪瘤多見於男性青壯年、老年、肥胖患者。脂肪瘤多發生於頸、肩、背、臀等處皮下,惡變罕見。較大的單個皮下脂肪瘤或深部脂肪瘤,需及早手術。脂肪瘤無論長在哪裡都有礙觀瞻,如果生在背部上,就會給穿衣和行臥帶來不便,遲早要挨上一刀。從醫竘所治療的疾病來看,那時的外科疾病治療技術應是很高明的了。

  醫患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也很重要,疾病的治癒不但在於醫者的醫術,有時還需要患者的支援和配合。想雙贏就得懂得如何合作,一個巴掌永遠拍不響。


第六章:悲劇就是這樣發生的
    文摯,是戰國時期的宋國人,洞明醫術,遠近聞名。人們稱他僅看幾眼病人的背部,就能知道病人心腹內患的是什麼疾病。

  “望、聞、問、切”是中醫傳統的四種基本的診斷病情的方法。
  所謂望,是醫生運用視覺來觀察病人全身或局部的神、色、形、態的變化,以判斷病情的一種方法。通常望又包括對外部特徵進行觀察和對舌苔的觀察,從這些部位的各種變化來察知體內病情。單純從觀察外部特徵的望來看,最主要的就是描掃人的神、色、形、態。

  神就是指人的精神狀況,通過望神可以對病人的病情和預後做一個總體上的估計,做到心中有數。

  色,就是察言觀色,主要觀察患者面部的顏色和光澤,根據不同的色澤可以看出氣血盛衰和疾病發展變化。

  形,指人的外部的形體,包括高矮胖瘦。胖人多痰,通常容易出現血脂高,易患動脈硬化、冠心病等。而瘦人多火,陰虛火旺,脾氣急躁。

  態,主要指行動的姿勢,如果人走起來精神抖擻,則說明很健康;而彎腰曲背,多半是肺部出了毛病;若是一副腰酸腿軟的樣子,百分之八十是腎虛。

文摯隨便瞄上兩眼,就把患者的病情看個通通透透,這般透視眼光堪比現代西醫的B超、X光了,而且還不必浪費什麼膠片,放射什麼幅線,製造環境污染。

  齊宣王田辟強逝世後,兒子田地(西元前323~西元前284年)成為王位的接班人,史稱齊湣王。齊宣王曾兩次出兵強鄰燕國,攻城掠地,斬獲甚豐。田地頗有野心,總想著強爺勝祖,幹些露臉的大事,最後像商湯王和周武王那樣一統天下。

  人的奢望總是與現實搭不上邊界。慢慢的,天天做白日夢的田地得了抑鬱症,不是長籲短歎,就是兩眼固定在一個地方,半晌不動,龍顏日見憔悴(齊湣王田地比橫掃六合的秦始皇稱帝還早了N年,後來在齊湣王田地三十年時,秦昭王尊齊湣王為帝,齊湣王也尊秦昭王為帝,齊為東帝,秦為西帝,表示齊秦是東西方兩強)。

  有病不能不治,當時,文摯的醫名最隆,齊湣王就遣使臣請文摯前來看病。

  文摯來到齊都臨淄,診過齊王的脈後,根據病情決定採用心理療法治療。他悄悄地對太子法章說:“大王的病倒是有辦法治癒的。但大王的病一旦治好,就會把文摯殺死的。”太子深感奇怪,忙問:“這是為什麼”?文摯歎口氣說:“不激怒大王,讓他心中的鬱氣發洩出來,病根就無法去除,如果真的觸惱了大王,文摯將必死無疑。”

  太子再三央告,最後就差跪求了:“只要您醫治好大王的病,臣與臣的母親必當在大王面前以死相爭,大王十分喜歡臣與臣的母親,一定不會出事的,希望先生不要擔心這個問題。”

  醫者父母心。文摯聽過太子拍胸脯打了保票,醫生的責任感占了上風,考慮一番之後,決定冒著生命的危險為齊王治病。當即派侍從與齊王約定好看病的時間。

一連三天,文摯故意不守信譽,屢屢失約。齊湣王坐了三回冷板凳,感覺被像耍猴似的給文摯戲弄了,心裡很不痛快。

  終於把文摯等來時,誰知文摯也不問病情,穿著一雙髒鞋就上了齊王的床,還故意踐踏他的衣袍,用粗俗無禮的語言詢問他的病情。

  齊王氣得渾身發抖,斜睨著文摯,不做答言。文摯愈發出言不遜,以激怒齊王。齊王再也隱忍不住,開口怒駡不止,讓文摯立刻滾蛋。文摯也不示弱,便與齊王祖宗小舅子地公開叫板對罵起來。至到文摯被宮廷侍衛拖走,齊王尚且暴跳如雷,獅吼不止。

  齊王的抑鬱症是因為思慮過度所致,單純用藥物治療難以見效,文摯認為必須採用調節心智的方法才能解除病證。憤怒至極的齊王在頓足大罵間,心中的抑鬱之氣盡數發洩出來,很快,齊王的病就好了。 

 文摯的這種心理療法的效果雖然立竿見影,但是心胸狹窄的齊湣王卻要治他大不敬之罪:“寡人乃堂堂一國之君,不殺文摯難銷被辱之恥!心頭之恨!”

  縱然太子百般求情,文摯還是被強行拋到裝滿了水的大鼎中。齊湣王請文摯洗的是開水澡,水溫不低於攝氏100度,水花翻滾,熱氣蒸騰,便是熱帶魚進去也會死翹翹,再不能來個鹹魚翻身了。

  齊湣王十五年,田地發兵滅了號稱“五千乘之勁宋”的宋國,不知此舉是否與文摯有關。  帝王的顏面永遠大於御醫的生命,這雖不是真理,但是絕對是官場潛規則中的一條鐵的規律。


第七章:能“起死回生”的扁鵲  
  現在一般人比較熟悉的名醫,年代最早者當是扁鵲。“扁鵲再世”,是對醫生的極高讚語。
  但扁鵲的真實姓名並不叫扁鵲,叫秦越人。因為秦越人醫術甚高,繼承和發揚了前人的醫學理論和總結了民間醫療經驗,治好了許多生命垂危的病人,因此人們就把他和黃帝時的醫官扁鵲相比,並且稱呼他“扁鵲先生”,原來的名字反倒沒人叫了。
  扁鵲約生於西元前5~4世紀,是戰國時期的著名醫學家,並被後人推崇為中醫脈學的宣導者。河北任邱人。一說為山東長清人。還有人據《陳璋圓壺》、《陳璋方壺》銘,及古陶文等,認為是臨淄附近的鄭陽人,秦越人生平事蹟多多,散見於《史記》、《韓詩外傳》、《戰國策》、《說苑》等古代典籍。
  扁鵲年輕時原是一家客舍舍長,也就是旅店的經理。當時有位叫長桑君的隱士經常來此住宿。扁鵲認為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時常恭敬地對待他。如此十年,終於感動了長桑君。一天叫扁鵲和自己坐在一起,悄悄和扁鵲說:“我有秘藏的醫方,我年紀大了,想傳留給你,你不要洩漏出去。”就交給他一部醫書,然後就不見蹤影了。
  學成醫術的扁鵲開始雲遊各國,行醫治病。據史書記載,他走遍了今日的山東、河北、山西、河南、陝西等省的廣大地域。扁鵲是位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多面手,湯液、針灸、砭石、熨帖、按摩、手術等各種技術,拿得起放得下。在邯鄲他見人們重視婦女,就當婦科醫生;在洛陽見人們尊重老人,就做耳科和眼科醫生,專治老年耳聾眼花,在秦國見人們待小孩特別嬌寵,他就當小兒科醫生。由於他醫術高明,善於隨俗為變,處處都受到人們歡迎。
  在晉昭公的時候,國內大臣的勢力強盛而國君的力量衰弱,趙簡子是大夫,卻獨掌國事,晉昭公成了擺設。不料趙簡子意外病倒,躺在床上五天不省人事,其他的大臣都很亂了手腳,於是找來扁鵲。
  扁鵲入室診視病後,一言不發地就往外走。大夫董安于忙向扁鵲追詢病情,扁鵲說:“他的血脈正常,你們何必大驚小怪的?從前秦穆公就曾出現這種情形,昏迷了七天才蘇醒。現在你們主君的病和他相同,不出三天就會痊癒。”
  剛過了二天半,趙簡子就神奇地蘇醒過來。他告訴眾大夫自己到天帝那裡的情形。他說天帝告訴他晉國將要一代一代的衰落,過了七代就滅亡。這時有人把扁鵲的話告訴趙簡子,趙簡子驚異嘆服。為答謝扁鵲,趙簡子便將內丘蓬山四萬畝土地賜封予扁鵲。扁鵲接受了這份賜封,從此便在此居住下來,上山采藥,入鄉巡醫,內丘便成為他的第二故鄉。  後來扁鵲路經虢國(古虢國在今陝州河北縣東北下陽故城,其實古虢國早在扁鵲路經虢國時的一百二十多年前即為晉獻公所滅。有人考據虢後改稱郭,春秋的紀錄中有郭公)。見到那裡的百姓都在進行祈福消災的祭祀儀式。扁鵲很奇怪,就來到虢國王宮門前,問:“是誰病了?”宮中術士中庶子回答說:“是太子。他突然昏倒而死,已有半日了。”
  扁鵲瞭解過太子發病的過程後,就說:“請稟告虢君說,我是渤海郡的秦越人,聽說太子死了,我有辦法能使他復活。”  中庶子冷笑著說:“我聽說上古的時候有位名醫叫俞跗,治病從不用湯藥酒劑,一查看就能發現疾病的所在,順著五臟的腧穴,就能剖開肌肉,通導經脈、結紮筋腱、疏理隔膜、洗滌五臟、煉精氣、換形體。先生的醫術能這樣,太子就可復活了;否則,要讓太子復活,那簡直是在騙小孩子玩。”
  過了好久,扁鵲才歎息地說:“先生說的那些醫療方法,就象從竹管裡看天,從縫隙裡看花紋。我用的醫療方法,不需切脈理、看氣色、聽聲音、察形態,就能講出病症之所在。知道疾病的外表就能推之內在的原因,知道疾病的內在原因就能推之外在表現。人體有病會從外表反映出來,據此可以診斷一千裡外的的人。我決斷的方法很多,不只停留在一個角度看問題。你如果認為我說的不真實可靠,你現在進去診視一下太子,就會聽到他耳有嗚響、看到鼻翼搧動,順著兩腿摸到陰部,那裡應該還是溫熱的。”
  中庶子聽完扁鵲的話,驚得目瞪口呆,只好進去把扁鵲的話向虢君稟報。虢君連忙走出內廷在宮廷的中門接見扁鵲,說:“有先生在就能救活我的兒子,沒有先生在他就會拋屍野外而填塞溝壑,永遠死去而不能復活。”話著,淚如雨下,抽噎不止。
  扁鵲說:“您的太子得的病,就是人們所說的‘屍蹶’。那是因為陽氣陷入陰脈,脈氣纏繞衝動了胃,經脈受損傷脈絡被阻塞,分別下注入下焦、膀胱,因此陽脈下墜,陰氣上升,陰陽兩氣會聚,互相團塞,不能通暢。陰氣又逆而上行,陽氣只好向內運行,陽氣徒然在下在內鼓動卻不能上升,在上在外被阻絕不能被陰氣遣使,在上有隔絕了陽氣的脈絡,在下有破壞了陰氣的筋紐,這樣陰氣破壞、陽氣隔絕,使人的面色衰敗血脈混亂,所以人會身體安靜得像死去的樣子。太子實際沒有死。因為陽入襲陰而阻絕髒氣的能治癒,陰入襲陽而阻絕髒氣的必死。這些情況,都會在五臟厥逆時突然發作。”
  扁鵲立刻叫他的學生子陽磨礪針石,取穴百會下針。沒過片刻,太子居然睜開了雙眼。扁鵲又讓學生子豹準備能入體五分的藥熨,再加上八減方的藥劑混和煎煮,交替在兩脅下熨敷,太子能夠自己坐起來了。經過進一步調和陰陽,太子僅僅吃了湯劑二十天,就像以前一樣蹦蹦跳跳,生龍活虎。
從此,天下人傳言扁鵲能“起死回生”,扁鵲卻謙虛地說:“我並不能救活死人,只不過能把應當活的人的病治癒罷了。”

第八章:“諱疾忌醫”  
  扁鵲在衛國時,遇到一個病得快死了的人,要為他診治,其父卻死活不讓,掉頭去求巫師來救人。扁鵲感歎地說:“信巫不信醫,病是沒法治的。”
  西元前365年的某一天,扁鵲遊歷到齊國都城臨淄。齊桓公田午知道扁鵲是醫界大腕,把他作為國賓來招待。
  扁鵲瞧了瞧齊桓公的臉色,說:“您有小病,病在皮膚裡,如果是不早日治療,恐怕病情會加重的。”這話齊桓公當然不愛聽,打著哈哈說:“寡人什麼病也沒有!”扁鵲走了以後,齊桓公笑著對左右的官員說:“瞧,醫生就是喜愛功利。明明你沒有病,他偏說你有病,好顯示他的醫術高明!”
  五天之後,扁鵲又去看齊桓公。他看了看齊桓公的臉色,說:“您的病已經發展到肌肉裡去了,再不治,會更加厲害的!”齊桓公沒有理他,他只好走了。
  又過了五天,扁鵲又拜訪齊桓公。他皺著眉頭對齊桓公說:“您的病已經蔓延到腸胃裡去了,再不治,就危險啦!”齊桓公還是不理他,他只好又無趣走開。
  又過了五天,扁鵲又去見齊桓公。這回他瞄了一眼齊桓公,立馬就鞋底抹油——開溜。齊桓公覺得挺奇怪,就派人把他追回來,問他:”為什麼這次你一句話不說就走呢?”
  扁鵲回答說:“疾病在皮肉之間,湯劑、藥熨的效力就可以治好的;疾病在血脈中,靠針刺和砭石的效力就可以治好的;疾病在腸胃中,藥酒的效力就能治好的;疾病進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神也無可奈何。現在大王的病已進入骨髓,連我也沒有好辦法了!”齊桓公聽了,還是不大相信,只是笑了笑,就叫扁鵲走了。
  又過了五天,齊桓公突然渾身的骨頭疼痛難擋。這時候,他才知道扁鵲的話有道理。忙派人去召請扁鵲,誰知扁鵲早已逃離齊國。一切都已經晚了,過了不久,齊桓公就死了。
  可見,扁鵲的望診技術出神入化,真是“望而知之謂之神”的神醫了。
  後來,人們把這個故事編成了一句成語,叫作“諱疾忌醫”,意思是說:明明有病還不肯承認,不願意醫治。用來說明一個人有了過錯,別人給他指出來,他還不承認。
  另外需要說明的,在語文課本裡,我們學的是《扁鵲見蔡桓公》,但在《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裡卻是扁鵲見齊桓公。扁鵲到底見的是蔡桓公還是齊桓公呢?難道國家教委也會搞出天大的笑話,誤人子弟嗎?
  扁鵲是戰國人,而蔡國在扁鵲的時代早已湮滅,而真正的蔡國的桓公是春秋時蔡國(現今河南省上蔡縣一帶)第七代國君,西元前714~前695年在位。與扁鵲活動的年代不符。齊桓公田午六年,扁鵲要給他治病。可齊桓公固執己見,諱疾忌醫,結果死去。韓非要引用的就是此事,並非寓言。在戰國時稱呼身份高貴的人,一般用封地為號。而國君則用都城來做號,因為齊桓公時期齊國都城是上蔡,所以語文課本中的《扁鵲見蔡桓公》應該是借用蔡桓公來代指齊桓公。
  扁鵲根據他的治病實踐,總結出病有“六不治”。一是依仗權勢,不講道理的人;二是貪圖錢財,不顧性命的人;三是暴飲暴食,飲食無常的人;四是病深不早求醫的人;五是形體瘦弱,不勝藥力的人;六是信巫不信醫的人。這“六不治”原則,後世一直奉行。
  在望、聞、問、切的四種診斷疾病的方法裡,扁鵲最拿手的是望診和切診。當時,扁鵲的切脈技術高超,名揚天下。
  所謂切,實際包括切脈和按診兩個部分,是切按病人的脈搏和觸按病人的皮膚、手、腹部、四肢及其他部位以診斷疾病的方法。脈分很多種,各自反映的生命資訊也不同。通過診脈,醫生就能從脈搏反映來判斷患病的性質和部位,比如說一個人情緒不好,煩躁,即所謂肝氣鬱結,它能通過一種叫弦脈的脈象反映出來,這種脈象琴弦,很硬,很直,繃得很緊,醫生就能根據這種脈象特徵把病情瞭解得通通透透。
  早期的切脈方法比較複雜,要切按頭頸、手、足等多處部位的脈動。以後逐漸簡化為只切按手腕部的脈搏,稱為“寸口”診法。在這短短寸許長的脈動部位上,古代醫家做足了文章。他們將腕橫紋向上約一寸長的這段脈動分成了三“寸、關、尺”三部。
  左右手的寸、關、尺部位分屬不同的臟腑,認為可以反映相應臟腑的病變。其中右寸反映肺的情況,右關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腎(命門);左寸反映心,左關反映肝,左尺反映腎與膀胱。  遠端的寸部對應的是人體最上部的心、肺(上焦,呼吸與循環系統);中間的關部,對應肝、脾胃(中焦,消化系統);近端的尺部對應腎、膀胱(下焦,泌尿生殖系統)。這樣,小小的“寸口”,卻儼然成為人體五臟六腑的全息視窗。
  正常脈一般稱為“平脈”、“常脈”。每分鐘跳動七八十次左右,節律規則,脈型不粗不細,不浮不沉,不剛不弱。但正常脈象常隨季節、年齡、性別、體質等會有差異。如春、夏、秋季的脈大多偏浮,而且搏動有力;冬季的脈多沉伏於裡。年齡越小脈搏越快,青壯年脈多強而有力,老年人的脈較弱;身材高大的人脈多長,矮小的人脈較短,瘦人脈多浮,胖人脈多沉;飽食後及情緒激動時脈多快而有力,饑餓時脈多軟弱。如果發現相反脈象,如冬天脈浮、胖人脈浮、瘦人脈沉等,提示脈象異常。
  直到今日,天下研討脈學的人,還是遵從扁鵲的脈法。但經扁鵲之手傳下來的醫學著作,也大多散佚了。至今比較能確定的重要著作只有《黃帝八十一難經》(簡稱《難經》)。

第九章:“神醫”之死  
  秦國的秦武王年輕好勝,力大如牛,喜歡把國內一些重量級的大力士召集到一起,舉辦舉重擂臺大賽。不想賽期臨近之時,武王面部生了癰腫,無顏出面見人,心裡急地火苗子亂竄。宮廷裡的御醫束手無策,連宮廷裡的衛生保健處長兼首席御醫——太醫令李醯也直撓頭。
  聽說正在秦國境內行醫的扁鵲是位“神醫”,秦武王立即派人用專車去請。武王把自己重出江湖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扁鵲的身上:“扁鵲來了,寡人就無憂了。”

  而這時,秦武王的近臣收了太醫令李醯的好處,就進言說:“大王的病在耳朵和眼睛之間,即使請扁鵲來治療也未必能治得好。搞不好還可能破相毀容,把耳朵搞聾,把眼睛搞瞎的。”
  秦武王把近臣的話說給扁鵲。扁鵲聽了,大發脾氣,把砭石丟在地上:“大王既然跟懂得醫理的人商量治病,卻又聽不懂醫理的人胡言亂語,這怎麼能治好您的病呢?如果假若您在重大的國策上也是這樣的遲疑不決的話,秦國很可能就會滅亡啊!”
  不過,扁鵲發火歸發火,最後還是以砭石彈刺,將秦武王面部的癰腫消除得乾乾淨淨。武王重新恢復了帥哥自信心,興奮地直哼秦腔,決定不但要重賞扁鵲,還真誠地懇求他留在秦國。
  同行是冤家,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李醯自知技不如扁鵲,假如扁鵲真的留在秦國不走,自己的太醫令位置就會易主。便把手下幾位御醫找來密議說:“我們在宮廷裡風光的日子就要終結了,兄弟們說說該怎麼辦好?”一個頭腦靈光的御醫道:“這有什麼難的,老大找個黑社會把他滅了不就得了!”李醯連聲稱妙,便雇人刺死了扁鵲。
  扁鵲終年九十七歲。死後葬於陝西省臨潼縣南陳村,遺址至今尚存。  虢太子千方百計地把扁鵲的頭顱從秦國找回來,葬在內丘的蓬山,並立廟祭祀,由此這個山村便更名為“神頭”。
  沒過多久,秦武王便在一次舉重大賽中失了手,被千斤銅鼎砸斷了腿,流血不止而薨,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
  扁鵲被嫉妒賢能的秦國太醫令李醯殘忍殺害,確實令人扼腕。太史公司馬遷說:“女人無論美與醜,住進宮廷就會被遭到嫉妒;士人無論賢與不賢,進入朝廷就會遭到疑忌。所以扁鵲因為他的高明醫術而災難臨頭,太倉公即使是自隱形跡還被判處刑罰。緹縈上書皇帝,她的父親才得到後來的平安。所以老子說‘美好的東西都是不吉祥之物’,這句話哪裡只說的是扁鵲?象太倉公這樣的人,也和這句話所說的意思接近啊。
  扁鵲弟兄三人均為當時名醫,尤以扁鵲最負盛譽。一次,扁鵲為魏文侯針灸,魏王問扁鵲:“你們兄弟三人到底哪一位醫術最高?”扁鵲回答道:“長兄最高,我最差。”魏王感到很詫異。扁鵲就解釋說:“大哥對於疾病,看到它的‘神’還沒有成‘形’的時候,就把它根除了,因此他的名聲只局限在我們家裡,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二哥治病,是在疾病只有細如毫毛的形跡時,就把它治癒了,因此他的名聲只局限在我家周圍的鄰里之內;至於我扁鵲嘛,人們看到的都是我為患者把脈開方、敷藥刺穴、割肉療傷,讓不少患病的人化險為夷,所以大家就認為我的醫術比長兄高明。”
  疾病重在防患於未然,治理國家何嘗不是如此。這一段問答,形象地反映了扁鵲的有心問政的思想,再聯繫到他對秦武王大發脾氣的那通話,則不難看出,扁鵲不僅是個救死扶傷的“良醫”,還是位有意為國家“把脈”的主。
  兩千多年來,人們一直懷念這位千古“神醫”,全國各地為扁鵲建立的紀念性墓祠之多、歷史之悠久、規模之宏大,是歷史罕見的。文人學士也題詩作賦。流傳至今的有關詩詞約有五十餘首,從唐至清,歷代皆有,而尤以元代最多。元代翰林學士王鄂于西元1268年,奉敕為重修河北內丘鵲山廟撰寫碑文,此碑文完整保存至今。紀念扁鵲最為著名的一首詩是與王鄂大致同時的元朝太傅王磐所作的《扁鵲墓》,詩中將扁鵲的醫術與天地比較,並把扁鵲的洞察力與日月相比較。慨歎扁鵲的不幸遭遇,抒發作者的敬仰之情,很值得一讀:  
昔為舍長時,方技未可錄。  
一遇長桑君,古今皆嘆服。  
天地為至仁,既死不能複。  
先生妙藥石,起死效何速!  
日月為至明,覆盆不能燭。  
先生具正眼,毫釐窺肺腑。  
誰知造物者,禍福相倚伏。  
平生活人手,反受庸醫辱。  
千年廟前水,猶學上池綠。  
再拜乞一杯,洗我胸中俗。  
作為醫者,憑藉著技術和醫德醫風,能在廣大民眾中樹立了如此崇高的威信,扁鵲可謂流芳百世。太醫令李醯倒也跟著扁鵲沾了大光,不過輪到他的頭上的卻是句貶義詞——遺臭萬年!

第十章:改變了歷史進程的御醫 
   戰國末期,被後人譽為雄才大略的贏政隆重登場,出掌秦國大權,燕國的太子丹偏偏對這位老朋友恨之入骨。
  太子丹早年曾在趙國作過人質,而秦王嬴政恰好就出生在趙國,他少年時和太子丹好的一塌糊塗,就差沒穿一條褲子了。可等到嬴政被立為秦王,太子丹又到秦國作人質時,秦王對待昔日這位“抹泥之交”的發小卻不夠哥們義氣了,不但沒有好酒好肉好招待,倒經常變著法兒侮辱對方。弄得太子丹斯文掃地,做夢都想殺死贏政,以解心頭怨恨。贏政是我的地盤我做主,況且護衛森嚴,太子丹只好僑裝逃歸燕國。  太子丹的心中裝滿了仇恨,無奈燕國弱小力薄,根本沒有與秦國單挑的資質。
  這陣子,秦國愈發的兵強馬壯,天天出兵山東,攻打齊、楚和三晉,像蠶吃桑葉一樣,逐漸地侵吞各國。眼見戰爭的大火遲早將要蔓延過來,燕國君臣唯恐大禍臨頭,個個寢食不安。
  太子丹請教他的老師鞠武。鞠武卻回答說:“秦國的勢力太大了。為什麼您還不忘被欺侮的怨恨,要去觸動秦王的逆鱗呢!”太子丹說:“既然如此,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鞠武捋著山羊鬍子說:“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過了一些時候,鞠武對太子丹說:“燕國有位田光先生,他這個人有智謀深邃而且勇敢沉著,是個辦大事的人,太子可以和他交流交流。”這個田光是位青紅幫的老祖宗,盛壯之年幹過不少露臉的大事,在江湖上轟動一時,結交了許多俠士朋友。
  鞠武言外之意就是請田光出山,刺殺秦王嬴政,進而導致秦國大亂。這樣一可雪太子丹被侮之恥,二來延緩燕國被滅的時日,而且說不準燕國還有翻盤的機會。

  太子丹也覺得這是唯一的選擇,就謙恭地向去田光請教說:“燕國與秦國誓不兩立,希望先生能留意這件事。”田光說:“我老了,不能冒昧地謀劃國事了。不過,我的好朋友荊卿是可以承擔這個使命的。”  卿是古代時一種對人的尊稱,荊卿當然就是名人荊軻了。
  荊軻祖先是齊國人。荊軻出生在衛國,好讀書、劍術,後漫遊天下到了燕國,燕國隱士的田光解到他絕不是平庸之輩,就把他挖掘到自己的身邊。為了激勵荊軻完成刺秦的使命,田光刎頸自殺。
  太子丹立刻把荊軻奉為上卿,住進豪華的賓館。太子還天天到荊軻的住所拜望問候,珍饈美味任其擇食,奇珍異寶任其把玩,車馬美女任其隨心所欲。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荊軻仍沒有行動的表示。這時,秦將王翦攻破趙國的都城,生擒趙王,把趙國的領土全部納入秦國的版圖。接著,大軍開到燕國南部邊界。
  有道是:士為知己者死。荊軻不得不動身了。想見秦王須得有個好藉口,荊軻就帶著秦國叛將樊於期的首級和燕國督亢地區的地圖上路了。當時,太子丹已預先用百金買到一把天下最鋒利的匕首,淬上毒水,用人試驗,只要見一絲兒血,沒有不立刻死的。為確保刺殺行動的萬無一失,太子丹還把燕國有名的勇士秦舞陽請來擔任荊軻的副手,這傢伙很凶,十三歲上就殺過人,別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太子丹一些人衣白如雪,來到易水岸邊為荊軻餞行。訣別之際,高漸離擊築,荊軻發出蒼涼淒惋的歌聲,送行的人無不流淚哭泣,一邊向前走一邊慷慨激昂地唱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荊軻就上車絕塵而去,始終連頭也不回。
  秦王聽到燕國請降消息,非常高興,就穿上了禮服,安排了外交上極為隆重的九賓儀式,在咸陽宮召見燕國的使者。荊軻捧著樊於期的首級,秦舞陽捧著地圖匣子,按照正、副使的次序前進,走到殿前臺階下秦舞陽臉色突變,害怕得發抖。
  荊軻鎮定從容地取過地圖獻給秦王。秦王雙手展開地圖,圖卷展到盡頭,藏在裡面的匕首露出來。荊軻趁機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拿匕首直刺。秦王大驚,抽身跳起,連衣袖都掙斷了。伸手去抽腰畔長劍,不想長劍又套得很緊,急切間竟沒能立刻拔出。見荊軻追趕過來,秦王忙繞柱奔跑。大臣們驚得呆如木雞。按照規定,殿上侍從大臣不允許攜帶任何兵器;各位侍衛武官也只能拿著武器守衛在殿外,沒有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殿。正當危急時刻,一物呼嘯著憑空飛來,荊軻立即被砸了個趔趄,步伐大亂。
  原來是秦王保健醫生夏無且手中所捧的藥袋。藥袋中裝著砭石及大小蠟衣藥丸諸物,份量怕是不下二三公斤。荊軻一則實是武功不濟,二則被貌美如花的燕姬淘空了身子,三則長途跋涉,旅途勞頓,才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掉了鏈子。
  秦王趁機拔出寶劍,大舉反擊,砍倒荊軻。荊軻倚在柱子上大笑,張開兩腿像簸箕一樣坐在地上,高聲罵道:“大事之所以沒能成功,是因為我想活捉你,迫使你訂立歸還諸侯們土地的契約來回報太子。”這時,侍衛們沖上前來,把荊軻和早已癱軟在大殿上的秦舞陽砍為肉醬。
  過後,秦王評論功過,賜給夏無且黃金二百鎰,說:“無且心中有我,才用藥袋投擊荊軻啊。”

  鎰是古代重量單位,合二十兩,還有說是二十四兩的。二百鎰黃金按今天的國家匯率排價,折合人民幣大約為四千多萬。估計夏無且即使是做上十輩子御醫也賺不到這麼多的薪金,這下可發了!

  大發雷霆的秦王,立即增派軍隊去攻打燕國。太子丹被殺。五年後,秦國再次出兵,終於滅掉了燕國。

  不久,秦王嬴政一統天下,成為千古一帝,中華也因此第一次成為一個大家庭。設若荊軻的“斬首行動”成功,春秋戰國的那種刀兵紛爭,血流漂杵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御醫,也有扭轉乾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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